如果你在美国,你可能有听过这样的笑话:
问:那个文科毕业生跟理工科毕业生说了什么?
答:“您需要搭配薯条吗?”
(编按:“Do you want fries with that?”;这是在快餐店的点餐柜台店员几乎一定会询问顾客的固定台词,因此被暗指为某人只能做不需要具备专业技能的基本劳力工作…)
以上是在美国流传很久的笑话,但还是有人在说,因为有一些真实的元素存在──很多文科毕业生最后会发现不太容易学以致用,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很需要太多人精通语言学、艺术史或是那些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著作。
至于理工科系毕业生则被框上一个不擅交际言词的刻板印象,例如这样的笑话:
问:要怎么分辨工程师个性外向?
答:他跟你讲话的时候会看着你的鞋子,而不是他自己的鞋子。
科技/电子产业界对工程师人才有永远无法被满足的需求(或者说我们一直被这样告知);于是我们关注了现在电子产业界最被看重的专业技能,我们也检视产业界需求、试图引导教育体系建立适当的理工学程,培育出在未来能填满雇主招募之职缺的专业人才。但我们也发现了一些“惊喜”。
当我们认为读文科的没有用,通常是忽略一个关于文科教育的事实:文科生不一定拥有什么专业知识,但仍拥有透过学习而获得的技能。文科毕业生在理想上应该要学会批判性思考,而且能明确传达他们所想;清晰的思路是有效沟通的关键(以工程术语来说,垃圾进就是垃圾出──garbage in, garbage out),他们应该已经学会如何学习。
而从许多像是上面那个笑话对工程师的刻板印象来看,问题不在于个性特质,是理工科系毕业生较缺乏沟通技能。但是现在社会上流传的教条是:科技产业是非常有价值的,如果我们要维持竞争力,就需要改变教育体系、 不计一切专注于数理科目。
现代每个国家的公众教育系统主要目的之一,是产出受过教育的劳动力。以美国为例,自1980年代以来,产业界就抱怨美国的学校没有培育足够的技术人才;到了1990年代,“STEM”学科正式成为所谓技术人才的必备知识,美国上至联邦政府下至地方各级学校,这些日子以来一面倒地强调理工教育的重要性。
但问题在于,理工教育变得被过分强调,使得其他技能被忽略。科技产业说他们需要理工人才,但产业界同样需要这些人才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理工人才能否相互协作(这需要沟通技能)至关重要,而且他们也要能解释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是什么。
在Rockwell Automation担任先进技术总监的David A. Vasko负责开发与管理技术,因此他对于如何培养工程技能越来越精通,包括检验从小学到工程师职业生涯轨迹中所需一切的能力。我们询问他关于科技产业界正在寻求的专业技能,一开始他精确地提出是哪些,但随着对这个议题越聊越深入,他主张应该要在“STEM”之外多加一个A (Art)──因为艺术人文对现代科技来说越来越重要。
“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坚实的理工技术基础,我乐见在学校从很早就开始培养;”Vasko举美国发明家Dean Kamen在1989年共同创办的非营利性组织FIRST (For Inspiration and Recogni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为例,该组织的宗旨是在K-12 (幼儿园到高中)校园鼓励学生投入STEM领域,并会举办年度机器人竞赛。
David Vasko (Source: Rockwell Automation)
“我很喜欢像是FIRST的项目,其中有团队合作活动,不只是学习方程式而是实际应用技术;”Vasko表示:“参与的学生需要有很强的数学与科学背景,不过合作与沟通同样重要,他们需要传达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并且能与同伴并肩作战,只拥有技术能力是不够的。”
他解释,为了确保参赛学生不是只做了类似组装工具套件的事情,指导员与评审会问他们问题;学生必须藉由回答来证明他们完全了解他们自己的项目。观察参赛高中生们与具经验的工程师们如何对话,比起机器人作品本身还更有趣。而Vasko表示,Rockwell在招募工程师时,所看重的也是这样的能力。
他指出:“大约一年半前,我在很多职缺上尝试放弃寻找有经验的人;我在一些只有3年发展历史的领域中寻找有5年工作经验的人,真的是很傻。我现在要招募的,是拥有坚实基础技能──真正很强的沟通、协作技巧──的人。”
一旦进入这个行业,就会有一个具备可识别阶段的职涯阶梯,让一个人从工程师职位迈进工程管理职位,再往上到企业管理阶层。Vasko解释:“职涯阶梯的最后四个阶段,对沟通与协作技能的依赖度,会高于技术能力;有些人会是世界顶尖的技术人才,但如果他们的影响力走不出他们自己的办公室,对于所属公司与产业界的影响力也很有限。”
“但如果他们拥有与公司、产业或整个国际产业社群良好沟通的能力,影响力就会更大;我们就是在找这样的人。”他进一步指出:“喜欢沟通与协作的人,他们会因此越来越专业;还有些人一开始更偏向专门技术,接着慢慢接触到更多协作的技能。无论是哪一种,只要想要达到工程领域的最高阶级,就得沟通协作。”
一个工程部门的负责人或许能充分掌握某个新硬件设计或是新编程技巧的价值,但在某个时候,就是得将这个新东西是什么、可以用来做甚么,以及为什么很重要,解释给没有工程学位的人听──使用清晰的语言以及可理解的方法。
这种没有工程学位的人还不少,而且往往会直接影响这个新东西的成败;在公司内部,他们有可能是财务部门,也可能是“C”级高层,或者是营销部门、公关部门的同事(这两个部门的员工虽然大多数是文科毕业生、少有理工科系毕业生,仍是一家公司不可或缺的)。
在向公司内部解释过之后,也会有外部的潜在客户想了解那个新东西,此时会需要其他部门的同事给予各种支持(例如在例行会议或技术研讨会上);还有终端消费者、投资者、产业分析师,还有别忘了,媒体记者。
通常记者会避免在自己的文章中写到自己,但这个案例里我也是一份子;因为我的同事以及我本人,真的非常看重那些能把复杂技术转化为流畅语言的工程师们。
所以在STEM需要进化为STEAM?这与工程领域的另一个趋势不谋而合──也就是跨学科研发项目;很多这类研发项目横跨的学科都属于理工,但越来越常见到的“跨界”研发项目,是理工学科以及人文艺术学科的综合体。
“我最近有一个顿悟,”Vasko表示:“我去了一所本地大学看一个扩增实境(AR)项目,结果发现我不是在理工科系,而是在艺术科系;他们拍摄了大量的影像,并将复杂度降低至简单的表面,以将之转换为AR──这很像我们在Rockwell做的,你可能还看过更多。艺术科系若碰巧拥有出色的技术能力,他们能做得跟理工科系的一样好,甚至更好。”
在5月底播出的podcast节目《Code Recode》某一集中,邀请到美国知名投资人Mark Cuban (编按:美国职篮队伍达拉斯独行侠Dallas Mavericks的老板)与Steve Case (编按:曾任美国在线AOL执行长),谈论在高科技领域的人文艺术知识价值。
Case表示:“…我们需要关注的领域之一,是未来所需的技能、未来的职业所需的技能;其中写程序一个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的能力,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当软件工程师。”他说,科技产业需要的是创意、协作以及沟通技巧:“这些东西超级重要,而且会是成败的关键。”
Cuban也呼应他的说法:“在AI世界,你得对某些事情有所了解…”根据他的观察,理工科系学位会持续比人文艺术学位来得有价值,但只是短期的,因为有很多写程序的工作最终会被AI取代,然后:“你得拥有一些领域性的知识,因为打造神经网络的整个构想就是辨别什么应该要馈入什么,对吧?”
人们需要知道“什么结果是你想要的?了解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偏误何在,以及如何进行测试。”他认为:“…20年之后,如果你是写程序的,你可能会丢掉饭碗,因为那只是数学,而无论要定义AI去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了解那个主题。如果是让AI去模仿莎士比亚,负责开发的人当然最好要了解莎士比亚。”
(原文发表于ASPENCORE旗下EDN姐妹媒体EETimes,参考链接: STEM: It’s Time to Add an ‘A’, 编译:Judith Ch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