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向工业4.0的道路上,越来越多的新技术加入进来:5G、人工智能(AI)、数字孪生、机器学习、机器视觉、远程实时控制、工业互联网等,工程师们面临越来越多的技术信息。这些技术它是以指数的形式在不断的演进,我们能预料到这个工业革命它发展的速度是非常迅猛,而且它可能这个冲击会影响到我们各个行业和企业。
《深圳国际工业4.0技术与峰会》不仅包含9场精彩的演讲,压轴的圆桌讨论环节更是提供给工程师一个开放性的、面对面实时探讨的机会,ASPENCORE中国区主分析师赵娟邀请了6位行业专家,现场接受大家的提问,共同进行“中国智能制造创新路径探索“。
图:圆桌嘉宾从左至右分别为:
意法半导体策略市场经理 冯国柱、创新奇智 刘甜甜博士、恩智浦边缘处理业务工业边缘计算产品市场经理 高磊、微软首席技术顾问 管震、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副研究员 杨之乐博士、华为新ICT专家 章异辉、海尔创智物联技术总监 慕永琛
问题一: 工业4.0的推广和实施,从您的角度看目前的短板在哪里?
主持人在开场第一个问题引出一个“多快好省”的故事。智能制造强调“多和快”,但可行性的前提是“好”和“省”,最典型的两个案例对比。案例一:几年前的某个无人工厂,2个人可以干200人的活,但很快就关门了,原因是工厂不赚钱——虽然工厂很先进,自动化程度高,但设备投入太高,生产灵活性太差。案例二:王传福把日本一条全自动流水线引进到中国,变成半自动,大量使用工人,运营设备投资低了,劳动力成本又便宜,结果成本比日本低40%,占领了2/3的市场。
以下集结了各位嘉宾的精彩观点:
“设备的灵活性和柔性,我觉得是将来工业自动化发展过程中需要提高的。”
——意法半导体策略市场经理冯国柱。
冯国柱认为现在的一些装备和制造设备,先进化智能化已经具备,但是当你从一个系统转换到另一个系统时,可能它还不够智能、不够自动化,它的联网也不是那么充分,所以系统设备更新存在问题,不是那么能够适应不同的生产。所以设备的灵活性和柔性是将来工业自动化发展过程中需要提高的一个方面。
“短板就是现在我们的技术可能还没到那种程度能够帮大家完全实现智能化与自动化。”
——创新奇智刘甜甜博士。
刘博士指出,“我是做研究出身的,要说一点实话。虽然我以前做研究,现在是把研究的成果在产业化上去做落地,但是我们必须得承认,我们的技术还没有那么成熟,我们数据也没有那么齐备,所以我们在做那些真正的企业案例的时候会发现,我们想要实现完全的自动化、智能化,并且又灵活,又准确,那么我认为短板就是现在我们的技术可能还没到那种程度能够帮大家完全实现这个目标。我们的AI是一个效率工具,可以提升一些效率,降低一部分成本,我还是希望大家都应该接受我们现在就处在这样一个阶段,还没能够一下子迈到一个完全自动化的程度。”
“衡量一个创新好不好的本质应该就是能不能节省成本。”
——恩智浦边缘处理业务工业边缘计算产品市场经理高磊。
他指出,“我是来自产业界,工业界,没法站在学术界的高度来看这个问题,但我认为这个命题逻辑上就有问题,首先第一个,它说明了什么?我们可以简单说,落后的东西不一定就会失败,先进的东西也不一定就会成功。但是其实这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这个道理我们可以用于比亚迪的成功,但它最终成功还是成功在它的创新上。它实际上是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创新的路,这个创新的路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逻辑,产业界都认为是:能不能降成本。所以创新的本质,衡量一个创新好不好的本质应该就是能不能节省成本,站在我们产业界我觉得是这样子的。
“如果工业4.0还在做用先进的技术代替掉原来的技术或者是员工,但是又不创造新的东西出来,这个我觉得不叫工业4.0,我们应该找一些增量的东西出来。”
——微软首席技术顾问管震。
管震认为,“降成本很重要,企业运营核心就是成本、收益和风险三部分。成本包括可变成本和固定成本。机器投入过多,全机器,没有人,可变成本为0,固定成本则无穷大,我们还是要在这个过程中找一个平衡点。但讨论工业4.0现在的问题在哪,工业4.0的长板在哪,到目前为止我们每个人的脑子都跟哈姆雷特一样,是不一样的。每家企业所处的产业链条的位置也不一样,所以咱们一概而论地说工业4.0我们共同的未来在哪里,很难找到一个点。每家公司的形态都不一样,怎么去找标杆?”
“成本、收益、风险是三个永恒的话题,这个过程当中我只能提出一些小的思考的方向,比如原来我们思考的路子,最常见的第一级别一定是去降成本,无论是用什么工具目的都是降成本,比如我们用创新工场AI的能力去代替8个工人,但是我们为什么要代替掉8个工人呢?工业1.0-3.0给大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带来增量的市场出现,如果工业4.0还在做用先进的技术代替掉原来的技术或者是员工,但是又不创造新的东西出来,这个我觉得不叫工业4.0,我们应该找一些增量的东西出来。”
“例如有一家IT系统公司,为地产商做整套的物业管理系统。在物业管理系统里面强调能减少2个保安,减少多少投诉率。但我觉得一年减少2个保安的成本能有多少,能帮你覆盖掉这个系统的价值吗?这不是IT应该干的事,不是内卷,是往外卷。他要做的东西是对一个生态小园区整个物业的状态监控,包括进出了哪些公司,哪些公司的车辆在进出,活动的场所主要是集中在什么地方等等之类这些经济活动信息,未来物业的增值会清楚的了解是哪些经济活动在促使这块地增值。我们不能内卷,要重新创造一个市场出来,这是数字化或者物理的世界和数字的世界之间产生了嫁接之后,我们能干的事情,这是我们应该去创造的价值。”
“工业4.0概念里面的评价手段也非常的缺乏,每个企业所看到的工业4.0这个概念都感觉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副研究员杨之乐博士。
杨之乐分享道:“我们虽然是工业研究院,接触了很多场景的工业,但是我们对某个行业没有特别的了解,我们提供一个资源整合的平台,我们在整合的过程中发现,从科研的资源,从工业场景的资源,从运营需求资源的整合,这样的方式和手段在咱们这儿非常缺乏。另外工业4.0概念里面的评价手段也非常的缺乏,每个企业所看到的工业4.0这个概念都感觉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工业4.0到了什么程度?我的企业在几点0?在3.8还是2.5?没有人来评价。评价完了之后,我2.5距离4.0还有1.5,谁来帮我补齐这1.5?不知道找谁。
“我们致力于发挥这样一个智能整合平台的作用,但是实际过程中发现每个行业差距太大,能够沟通对话的高效平台太少了,我自己也在感觉我们先把每个行业模式做深,希望在每个行业里都有像我们这样资源整合的平台,能够告诉大家这个行业的工业4.0长什么样,你的企业在工业几点0,你为了达到工业4.0需要做什么事情,还需要投入多少成本,也不能一步跨得太多,投资和成本的分析可以由科研机构来做,企业自己不一定来做,但是至少你要有一个标准评价自己是几点0,为了追4.0我们还需要多少平台和手段,可能我们今天在座的同行的人一起搭建这样的平台,这是我的理解。
“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华为新ICT专家章异辉
章异辉指出:“我觉得不能说有什么短板,实际上合适的就是最好的。就像我看到埃塞俄比亚有很多中国的2万人的大厂,在那里就不用工业4.0技术,用人工的方式企业就可以赢利。如果在珠三角开一个这样的企业,人力比重很大就很难赢利。用自动化、智能化的手段构建所谓的泛劳动力优势,也是可行的,合适的就是最好的。
华为公司作为ICT的企业,在工业4.0领域的角色是赋能企业数字化转型,让成本更低大家用得起。比如,现在云趋势非常明显,就是因为云能力的贡献,它是一个开放融合共享的平台,帮助大家能够用得起智能化的AI。同时我们在做解决方案的时候,尽量让它简化。
“做工业4.0投入产出比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海尔创智物联技术总监慕永琛
慕永琛指出:”海尔属于标准的制造业企业,全国工厂可能有100多家。我们在2013、2014收购日本的一个洗衣机品牌,他们的产线是一个标准的工业4.0的产线,叫黑灯工厂——把工厂的灯关了之后他们的生产不受任何影响。老板张瑞敏看了之后非常震撼,问我们能不能在国内也建一条这样的产线,当时我们选定了沈阳工厂。这个工厂我们建了三次,拆了三次,第三次才把这个工厂建好才达到这个要求。这个工厂可能投资是普通的洗衣机工厂的几倍,指望靠卖一台2000块钱3000块钱的洗衣机把成本收回来是很难的,所以当时做这个工厂是赔钱的。这也是引出我的观点,做工业4.0投入产出比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但是刚才提到海尔卡萨帝的一台洗衣机可能卖到将近1万块钱,而现在海尔卡萨帝所有的洗衣机都来自于这个工厂,所以工业4.0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无论是内在的需求还是外在的压力,它都是我们中国制造走向工业4.0的必经之路,这是我的一个看法。
主持人:无论是工业4.0,还是智能制造2.0,核心就是数字化和智能化。在数字化和智能化过程中有一个我们不可以去忽略的是可靠性的问题。所以我也不确定对于慕永琛先生来说,AOI视觉检查好像是很简单的很成熟的方案,限制你们进行这一步选择的障碍是什么?
慕永琛:AOI在我们内部,包括我们跟合作伙伴也讨论很久了。国外有一个做AOI的公司叫雅马哈,它既做钢琴,也做发动机,也做AOI,它一台AOI设备卖到150万一台。而我们国内同行业的产品可能甚至有卖7万块钱一台,它的差距将近20倍。所以关键还是投入产出比,是否有足够的样本去支撑。
我再举一个例子,五菱宏光迷你是在青岛生产的,我们当地有一个公司专门给这个工厂做配套,生产汽车冲压件。汽车冲压机是在内部的,用户看不到,虽然它的强度、工艺没有问题,但是表面一些形状肯定不如外面要好。这个公司它跟我们反馈,他们如果工期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外包,青岛有好多夫妻工厂,就是两个夫妻就可以干这个。所以用一个4.0的工厂花几十亿、跟两个人工厂PK做一样的产品,这个成本是差很多的。所以我得出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解决方案,这是我的想法。
主持人:刘博士您对场景化怎么看。
刘甜甜:我刚才也讲您观察很仔细,我们跟客户对接的时候永远就是智能、可靠、经济,这是一个打不破的三角。你可能在其中找一些平衡,有的时候可能不是我们自己技术企业去找一个平衡,而是我们跟客户一起去找这样的平衡,看客户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我举一个工业制造质检例子,我们去调研,客户大老板提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上来就要99.99%可靠性,不能出错。我们评估后发现现在5个人工,不稳定的能维持在85%到-95%之间可靠性;我们的技术方案是用一台设备稳定的达到95、98%左右的可靠性,再加一个人做复检。这样,利用了智能化,也降低了成本。
“您刚才讲可靠,什么叫可靠,精确是可靠吗?不是,我们觉得稳定的产出叫可靠。人的情绪是不稳定的,检测结果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但是冷漠的机器就一个标准。。
问题三: 请先进技术代表介绍经验,并分享如何与合作伙伴共同建立生态?
冯国柱:生态链对于一个产业的发展,对于一个行业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ST可以提供完整的解决方案,整合了从上游从半导体到整个软件环境,包括软件协议栈第三方,还有包括最终客户需要的一些标准模块,甚至参考设计,提供完整的一条龙的服务。
刘甜甜:我们非常需要伙伴。我刚才举的产品例子都是为客户做的整套的机器,我们最擅长的是算法,但是整个机器你开发的时候要考虑5个问题,光学,机器设计,机器本身硬件,电器化,跟软件的打通,最后才是算法,这是一个系统工程,算法只是其中一部分,很多自动化硬件都是要跟合作伙伴厂商一起来做。
另一方面有的时候我们也会被别人集成。今天在场的SAP,微软、华为,还有一些运营商,他们会给企业做一些智能化改造的规划、设计,做一些智能化,5G的示范应用,他们也需要我们真正做落地的企业去给他们做内容的填充,所以他们也会整合我们。
高磊:“我觉得刘教授咱们有合作的机会。我来自恩智浦半导体的,恩智浦半导体在生态这方面做了很多的工作。我们跟微软有更深的合作,某些芯片的设计的灵感都是来自于某一次跟微软的一个会。包括海尔在公司前期调研的时候跟就和我们开了很多会。我们在国内跟高校合作,跟国内好几所大学做联合实验室。最后,我们中小客户特别的多,因为在深圳,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生态做好。
管震:说生态这个事,我推荐大家看一本微软的CEO写的《刷新》。我17年前进微软的时候,当时老板跟我说一句话——微软是这么一家公司,如果微软赚1块钱,合作伙伴赚7块钱,我当时说这样太简单了,那时候收正版费用,所以只要是渠道分销商顺便就把钱收了,我当然赚1块钱合作伙伴就收7块钱,可是现在不这样,做云计算时代的时候,不再是做统治者,不再收版权费,同时你的合作伙伴还能赚到7块钱就非常有讲究。大家要开放,是的,微软在过去7年里面开放的亲妈都不认识了,像我这种老微软的人来讲,原来我刚进微软的时候IBM是我们的竞争对手,Linux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你见得到的公司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们是一块大饼,只要在我的墙面外面都是竞争对手,到了中期私有云,虚拟化,都是我的竞争对手。但是过去7年看微软突然就变了,变成我不再是一个圈,我变成是一个能力集。未来它是一个点连起来,跟工业的革命是一样的,是一个点连起来,把能力开放出来,我是一个大的能力集。大家业务有部分重合没关系,其他部分合作就好了。
杨之乐:非常惭愧,作为一个研究人员最近看书看得非常少,向管老师学习。说到生态这块我们也做一些广告,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是中科院离产业最近的科研院所,我们有大概1000个博士,都有比较开放的心态跟各位进行合作。
我们有比较成熟的扶持产业的合作模式,包括跟企业一起成立平台,包括联合实验室,产业创新中心,跟企业一起去向政府要钱,帮企业去寻求一些很难让资源掌握方了解到的途径和场景,这是我们相对比较擅长的。
我们一直在做一个公益化的平台,国家工信部,科技部对我们也投入了很多平台的支持,平台要求我们去帮助企业、去服务企业,我们每个老师,每个科研员身上都有指标,希望各位能够利用好在平台上工作上的有高度开放心态的、既有产业经验又有理论水平的研究人员。
章异辉:华为企业业务特别重视生态,为什么?华为企业业务的收入今年是超过了1000亿,其中81%是来自于合作伙伴。尤其刚才刘博士在介绍他们的业务的时候,我开始想我们是她的竞争对手,看完以后我发现原来我们合作的可能性更大。
刘甜甜:在广州你们昇腾实验室我们是第一批入的。
章异辉:感谢,华为现在被美国打压,实际上我们能活下来除了这种感谢客户合作伙伴以外,其实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就是我们的供应商。
华为公司有1600个华为ICT学院,在大学学习计算机或者数据库、操作系统等等,我们一起来打造这个生态,共生共创共享。
慕永琛:海尔卡奥斯本身是一个工业互联网共享的平台,所以我们成立之初也给自己整个平台建立了一个初步的定义,要共建共享和共赢。
我这里举一个正面的例子和一个反面的例子,首先讲一个负面的例子,就是海尔本身,你现在去商场买个冰箱给你推个APP,买个空调也有个APP,国家大概在七八年前就提出家电厂商要统一标准,但是大家更注重共享共赢这件事,没有注重共建这件事。所以反而小米,小米智能家居、智能家电的开放程度要比传统的厂商做得好,所以现在海尔也在痛定思痛,跟几个大的厂商合作解决这个问题。
论坛现场,有位观众提了一个宏观的问题:“我想了解一下我们现在的水平和国际上的差距。”点此查看嘉宾们的分享。